大水如何灌进郑州地铁？｜棱镜

作者 | 陈弗也     编辑 | 杨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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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号线，是郑州地铁最繁忙的线路之一。根据“郑州地铁”官微，7月20日这一天，5号线的总客运量达到34.72万人次，是当天客运量最多的一条线路。

图片来自“郑州地铁”

这条于2019年5月20日才全线运营的地铁，在郑州市的地铁版图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它是一条城市核心区外围边缘的环形线路，全长40.43公里，共设有32个站点，将被铁路分割的老城区紧密联系在了一起，是不少上班族要经常搭载的交通工具。

7月20日下午6点左右，正值下班高峰期，这条地铁在海滩寺街站和沙口路站之间遭遇了“生死两小时”。

根据“郑州发布”官微，自7月17日以来，郑州连降罕见特大暴雨，造成了5号线五龙口停车站及周边区域发生严重积水现象。当天18时，积水冲垮出入场线挡水墙进入正线区间，造成5号线列车在海滩寺街站和沙口路站隧道列车停运。

“郑州发布”在21日凌晨3点50发布微博称，郑州地铁组织力量，共疏散群众500余人，其中12人经抢救无效死亡，5人受伤。

地铁已成为很多大型城市的标配。受极端天气影响，一些城市的地铁被雨水倒灌的现象偶有发生，但地铁被大水困于隧道之间情况并不多见。依据《国家城市轨道交通运营突发事件应急预案》，目前的伤亡情况已属“重大运营突发事件”，仅次于“特别重大”。

据《人民日报》7月21日报道，目前，应急管理部第一时间启动消防救援队伍跨区域增援预案，连夜调派河北、山西、江苏、安徽、江西、山东、湖北7省消防救援水上救援专业队伍1800名指战员、250艘舟艇、7套“龙吸水”大功率排涝车、11套远程供水系统、1.85万余件（套）抗洪抢险救援装备紧急驰援河南防汛抢险救灾。

大水到了胸口

网友“奇迹奇缘”是这次事故的被困者，她在微博上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当天下午四点，公司物业通知要停电，员工们需要尽快下班。当她和同事们下楼时发现，门口的积水已经到了膝盖，她犹豫了一下不敢过。一个多小时之后，雨势没有减弱迹象，于是她决定趟着水过去，并上了那趟地铁。

据她描述，这趟地铁刚过了一站，就走不动了，停在了隧道里。很快，大水就开始慢慢地渗入到了车厢。有不少乘客站在了座位上，但是水还是到了胸口。更让她感到恐怖的是，车厢里的空气在减少，有人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

而她则看到，有的乘客已经在向家人交代后事。她自己也给妈妈发了一句话，说自己快不行了，有点害怕。

根据网友向作者发来的视频、图片，无论是车厢还是隧道，四处都可看到过腰的黄色积水。在地铁隧道里，一些乘客扶着隧道的两侧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缓缓前行。而在站台没有积水的地方，已脱离危险的乘客则互相鼓励、安慰。

被解救之后，根据央视的画面报道，被困者张先生光着膀子对镜头说，光膀子是因为当时他想要游出去，就把上衣给脱掉了，但由于水的阻力、冲劲很大，让他难以支撑，胳膊也被水里的杂物给划破了，他一度想要放弃。

“一看到消防官兵来了，就感觉心里踏实多了。”张先生说。

到了当天晚上八点多，被困的乘客被陆续救出，但依然有12名乘客不幸遇难。7月21日中午，郑州地铁的官网也将色调调成了黑白色。

“降雨量破历史极值”

这趟地铁被困的地点位于海滩寺街站和沙口路站之间的隧道。在这条环线地铁上，月季公园站是始发站和终点站，海滩寺站和沙口路站是挨着月季公园站的两个站点。

根据“郑州地铁”的信息，昨天下午3点半，他们开始不断发布个别站点临时关闭的消息，一个小时后，位于5号线上的姚砦站B出入口、市第二人民医院站D出入口、后河芦站A出入口被临时关闭。此后，位于5号线上的冯庄站、齐礼阎站、郑州东站停止运营。

在这些停止运营的车站中，姚砦站距离出事的隧道最近，中间隔着3个地铁站。

不过，对于有着32个站点的5号线来说，事发之前临时关闭6个站点，并不能明显减少这条繁忙线路上的客流量，5号线仍然载着乘客们穿梭在郑州市的地底下。

郑州地铁最终宣布全市铁路停止运营是在当天下午的6点10分，彼时郑州市正处于暴雨红色预警中，而那趟5号线已经被困在了隧道里。

而在事故发生前的17点22分，中央气象台在其官微上发布了一条重磅的信息：“经过同事反复核实，郑州16时-17时一小时降雨量达到201.9毫米！”此后，河南气象台转发了这条微博，并写道“郑州降雨量破历史极值”。

而在当天17点，郑州市也将防汛二级应急响应提升到了一级应急响应。

根据《郑州市城市轨道交通运营管理办法》第32条，如果遇有自然灾害、恶劣气象条件等严重影响城市轨道交通运营安全，并且无法采取措施保证安全运营时，运营单位应当及时向市交通运输行政主管部门报告，并可以暂停线路运营或者部分路段运营。

市政管网排泄能力不足

2019年5月，郑州市城市管理局发布了《郑州市城市防汛应急预案》。预案写道，截止当时，郑州城区及周边河道防洪标准部分达到了50年一遇，城区部分河道排涝标准未达到5年一遇的标准。

“通过对郑州市二七区、金水区、管城回族区等近几年排涝问题的调查发现，由于城区面积的增大且城区下垫面的变化，导致原来规划设计的管网排泄能力不足。”预案中写道。

而此次出事海滩寺站、沙口路站正是位于“管网排泄能力不足”的金水区。

广州地铁设计研究院陈坚曾发布过一篇名为《浅析地铁车站洪涝灾害的成因及政策》的论文，他在分析地铁洪涝灾害的外部宏观原因时说道，城市建设导致原有的地表下垫面形式发生改变，地表水的入渗量急剧减少到近乎为零，几乎全部降水都要依赖市政的排水管网。

根据“郑州发布”，事发时，连续的大雨造成了5号线五龙口停车站及周边区域发生严重积水现象，当天18时，积水冲垮了地铁站的出入场线挡水墙进入正线区间。

陈坚在论文中写道，地铁在设计“洪涝设防工程”时在前期要做好“堵”的工作，比如出入口及风亭周边地面排水应与周边道路、护坡等设施相互协调，协同形成完整的排水体系；设置防淹闸槽，作为挡淹板使用；站内设置防淹门。

在排水设计上，陈坚写道，当自流无法及时排走路面上的积水时，可以考虑设置蓄水池进行调蓄，但蓄水池要能重力接入到市政排水管网泄空。如果无法重力排入市政管网，就需要设置排水泵进行主动抽排，但泵房会增加地铁工程的建设成本和运营成本。

一旦雨水进入到车站，首先要用集水坑潜污泵进行强排，但强排的最终归宿仍是市政排水管网。“在市政管网满负荷的情况下，就算往地面的排出水量再大，依然会倒灌回车站。”

陈坚认为，地铁工程地下部分，防洪排涝主要还是以防为主，通过土建工程的防、堵的系统性手段，避免发生进水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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