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他在浓妆艳抺的人世间漂泊
像一只草鞋在路上无人认领
          一一引自《一个好的诗人》

诗／曾 一

1

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歇
前不巴村后不着店
一片坟地全是我的席梦思
梦里有谁抠脚笑醒我
阴风阵阵，不见一个鬼影
天上寒星无数将我围观
我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2

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地球母亲不会将我饿死
走到天边也在她的臂弯
但我腰无半文，穷游天下
只好学济颠和尚化缘
我手捧的木碗空空如也
却是世界上通用的铁饭碗

3

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没有去过的地方太多了
海南的海，长城的长
我都只在视频上看过
我曾抱着皮球大的地球仪
想象自己游遍了整个世界
如同被吴妈拒绝的阿Q
拥有三宫六院，在意淫中

4

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用脚步投我自己的票
人都免不了日落西山
在夕照中坐化最为理想
现实是：谁也不会在意
一个流浪汉倒在路上
路死路埋，沟死沟埋
埋字只比理字少了一横

5

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这是一根罗汉竹拐杖
如一个大肚罗汉伴我行
一路凹凸我都能消化
小艾说＂理＂字从王
而我只想把自己＂埋＂掉
我不是金子，闪不了光
我是小溪，向低处流淌

6

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钞票是人类的通行证
诗也是通行证
我这样想时，一阵暖风吹过
当我用朗读诗来换酒喝
酒店老板说：海子死了还有人冒充
我可以給诗人酒喝
请别惊吓顾客，用诗中的愤怒

7

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多日露宿，受寒病了
于是手书诗稿来换一夜住宿
女经理说：你可以在前堂沙发上
坐着休息，但手稿我不要
坐在台上的诗人，诗太尿
却有人捧饮为玉液琼浆
流浪汉的诗自己留着吧

8

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我站在黄昏之城街头
路人行色匆匆，除了好奇的小孩
无人驻足听我用方言吟诵
我改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后
戴袖套的大妈要赶我走
她骂诗人是不安份的因素
我捡起地上的木碗，穿城而过

9

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流不动的是门和墙
诗是诗人的墓志铭
我这样想时，一阵冷风吹过
可怜的流浪诗人，舍命
穿过大半个中国来睡缪斯
却找不到一个私密的睡处
虽然世上只有她不嫌诗人穷

10

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多少陌生的风景等在路上
我一边走一边气喘吁吁
呼吸与自由的联系神秘
与其在lcU无奈的续命
不如让阳光的鞭子抽打
我这个罪人，我不配为太阳之子
内心从未被精神之光照亮

11

我想拄着拐杖去流浪
把一切简单化为一
活着，行走，直至走不动
这是每个人的归宿，不必恐惧
至于死在哪里，有无人收尸
已然与诗人曾一毫无关系
人活着时是一口灵气
尸体是一件外衣，被命运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