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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观点 | 曹明伦: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汉译疑难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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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汉译疑难探究

曹明伦

(原载《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7年第3期第79–85页)



【作者简介】曹明伦:著名翻译家,北京大学博士,四川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翻译协会理事,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四川省有突出贡献的优秀专家;《中国翻译》《英语世界》等刊物编委。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学翻译、翻译与跨文化研究。译有《爱伦·坡集》《弗罗斯特集》《威拉·凯瑟集》《培根随笔集》《伊丽莎白时代三大十四行诗集》和《司各特诗选》等多种英美文学经典,著有《翻译之道:理论与实践》《英汉翻译二十讲》和《英汉翻译实践与评析》,论文100余篇见于《中国翻译》等学术期刊。


0. 引言
 
莎翁十四行诗在中国的翻译已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除诸多散译外,读者常见的154首全译本有屠岸译本(上海版)、梁宗岱译本(四川版)、杨熙龄译本(内蒙版)、曹明伦译本(漓江版)、辜正坤译本(北大版)、阮珅译本(湖北版)、梁实秋译本(广电版)虞尔昌译本(台北版)和金发燊译本(广西版)等。平心而论,这些译本都各有所长,各具特色,从整体上讲都堪称优秀。正是因了翻译家们的辛勤工作,“我是否可以把你比喻成夏天”这样美妙的诗句才为中国读者所耳熟能详。但有研究莎诗汉译的批评家指出,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充满了具有神奇魅力的隐喻,在文化层面上为翻译设置了不少自然障碍和常常容易被忽视的暗礁险滩,结果使翻译家们往往“小心翼翼地拿走了诗人晾出来的漂亮衣裳”,却忽略了“诗人最有内在价值的东西”。[1]P29笔者以为,这里所说的“漂亮衣裳”和“内在价值”实际上就是本雅明说的“果皮”和“果肉”。《译者的任务》第8段中说:“原作的语言和内容像果皮和果肉一样浑然天成。”[2] 若按本雅明这个比喻,忽略了“内在价值”的“漂亮衣裳”肯定会布满褶皱(a royal robe with ample folds),而正是这些“褶皱”让中国读者在领略莎翁文采的同时,也产生了不少困惑。譬如,诗人为什么要说他“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结合有任何障碍”?难道有谁承认真心的结合有障碍吗?又如,诗人为什么要说“爱神太年轻,不懂良心是什么”?莫非年轻人就没有良心?再如,上海版第125首第7行中的“浓油赤酱”到底指什么?真像译者说的是“指对美貌的迷恋吗”?[3]P125 广西版第135首中那7个“主意”和4个“意图”又指什么?[4]P101 中国读者真能从那分成14行的168个汉字中读出原诗寓意吗?在笔者所见的莎诗汉译本中,诸如此类的“褶皱”为数不少。由此可见,批评家的上述批评不无道理。
 

细究起来,一些中译本之所以取“漂亮衣裳”而弃“内在价值”,或曰取“果皮”而弃“果肉”,原因就在于多年来,译者多专注于语言层面的转换,忽略了历史层面和文化层面的跨越。近年人们对此已有所认识,正如《建构文化》(1998)一书所说:现在“我们已经意识到语境在翻译中的重要性。当然,我们说的一个是历史语境,另一个是文化语境。”[5] 批评家所强调的历史语境和文化语境实乃熨平“漂亮衣裳”上“褶皱”的熨斗,是消解中国读者疑惑的关键,不过正如有莎学专家指出:“翻译批评者的意见往往并没有引起莎士比亚翻译者的特别兴趣。”[6] 所以尽管新译本迭出,“漂亮衣裳”上“褶皱”依然存在,中国读者的疑惑仍未消除。鉴于此,笔者不揣冒昧,旧话重提,② 再次对莎诗汉译本中的一些疑难进行探究和解析,以期引起翻译家们的重视,从而使展现在中国读者眼前的这件漂亮衣裳少一些褶皱。



1、真心的结合会有什么障碍?


第116首第一句原文是:“Let me not to the marriage of the true minds/Admit impediments;…”。从上世纪80年代到2004年出版的一批中文译本分别将其译为:
 
        真心实意的结合决不允许损坏;[7]P116
        让我承认,两颗真心的结合是阻止不了的;[3]P116
        我绝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结合会有任何障碍;[8]P118
        呵,我绝不让两颗真心遇到障碍;[9]P233
        我不承认两颗真心结合会有障碍;[10] P233
        我不承认两颗真心相恋会遭遇阻挠;[11] P161
        二心真诚其爱应无芥蒂在;[12] P233
        我不信两颗真挚心灵的结合会容下任何障碍;[4] P86
 
毋庸置疑,从语言层面上看,上述译文不可谓不精当;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由于历史语境和文化语境的差异,目标语读者读这句话的感受与源语读者的感受会相去甚远。目标语读者往往提出这样的疑问:莎翁凭什么这样起句?难道有谁承认真心结合会有阻碍?有谁相信真心相恋会有芥蒂?而源语读者则会从marriage和impediments联想到结婚仪式,从而明白莎翁此说的寓意,感受到字里行间的人文主义精神。在西方的结婚仪式上,主持仪式的牧师会分别对新郎新娘和参加婚礼的宾客说两段话。一曰(对新郎新娘):“最后审判日到来之时,世人心中的秘密都将暴露,所以,若你俩任何一方知晓有任何使你俩不能合法结合的障碍,请现在就承认。”(As ye will answer at the dreadful day of judgment when the secrets of all hearts shall be disclosed, that if either of you know any impediment, why ye may not be lawfully joined together in Matrimony, ye do now confess it.) 二曰(对来宾):“我将宣布……结为夫妻。若你们中有人知晓,按上帝的戒律或人间的法律,有任何使这对新人不能缔结神圣婚姻的障碍,请此刻就说出,不然就永远保持沉默。”(I publish the Banns of Marriage between …If any of you know any impediment, why these two persons should not be coupled together in holy Matrimony, by God's law, or the laws of this Realm, ye are to declare it, or else hereafter for ever hold thy peace.)有了这样的关联,读者便不难领悟:此处的“障碍”(impediments)专指“合法婚姻的障碍”(如未达结婚年龄或重婚等等),第116首起句实际上是针对主持婚礼的牧师向“新人”提出的质询而言。牧师说:“若你俩任何一方知晓有任何使你俩不能合法结合的障碍,请现在就承认”;莎翁答:“我不承认两颗真诚相爱的心/会有什么阻止其结合的障碍。”[13]P169


其实西方牧师在婚礼仪式上的质询词早已为一般中国读者所熟知,或者说早已在一般中国读者的认知范围之内,第116首的中文译者只需用适当方法(比如注释)将莎翁笔下的impediments与牧师口中的impediment联系起来,目标语读者便能够用最小的认知努力获得最佳的语境关联效果。当然,要让译本读者少付出认知努力,译者就必须付出足够的认知成本;要让译本读者获得最佳的语境关联效果,译者就必须完成相应的关联。而要完成相应的关联,译者自己首先得发现marriage和impediment就是德里达所说的语迹(trace),然后追随这些语迹,通过“Let me not admit impediments to the marriage of the true minds…”这条语链(the chain of signifier),进入上文所描述的文化语境(或宗教语境、历史语境)。而只有当译者自己进入了源语文本的文化语境,才有可能把“漂亮衣裳”和衣裳所包裹的“内在价值”一并取回。
 



2、何谓“浓油赤酱”或“繁重的装潢”?

 
第125首第7行原文是:“For compound sweet foregoing simple savour”,上列中文译本分别将这行诗译为:
 
        一味的贪肥甘,不愿尝清淡的味道;[7] P125
        弃清淡入味,只追求浓油赤酱;[3] P125
        厌弃淡泊而拼命去追求荤辛;[8]P127
        寻求各种逸乐,弃绝纯真;[10] P251
        为繁重的装潢而舍平淡的精神;[11] P171
        为享浓馥弃纯朴;[12] P251
        弃素食舍布衣,倾囊追求声色;[4] P93
 
实事求是地讲,一般中国读者无论怎样努力,也只会觉得这行诗莫名其妙,觉得这行诗所在的诗篇晦涩难懂。究其原因,是因为上述译者并未进入该诗所涉及的文化语境,从上世纪80年代的“肥甘”、“荤辛”和“浓油赤酱”到21世纪的“浓馥”、“声色”和“繁重的装潢”,历代中文译本只是在语言层面上打转,而没有发现compound sweet中的sweet、simple savour中的savour,以及第10行中的oblation(祭品)是明显的语迹,这些语迹可以把我们领入英文钦定版《圣经》,于是我们会在《出埃及记》、《利未记》和《民数记》中屡屡看到,sweet savour和oblation是上帝让摩西晓喻以色列人如何献膰祭、素祭和平安祭的“关键词”。


如《利未记》第1章第10-13节记载:若以绵羊或山羊为膰祭……祭司要将全羊奉在祭坛上烧烤。这是膰祭,是献给上帝为馨香的火祭。(And if his offering be of the flocks, namely, of the sheep, or of the goats, for a burnt sacrifice…the priest shall bring it all, and burn it upon the altar: it is a burnt sacrifice, an offering made by fire, of a sweet savour unto the Lord.)第2章第4节说:若以炉中烘烤的素祭为祭品,则应该是未经发酵的调油精面饼或未经发酵的涂油薄饼。(And if thou bring an oblation of a meat offering baken in the oven, it shall be unleavened cakes of fine flour mingled with oil, or unleavened wafers anointed with oil.)第2章第12节又说:至于收获的第一批新鲜瓜果,应该作为祭品献给上帝,但无需在祭坛上烧烤。(As for the oblation of the firstfruits, ye shall offer them unto the Lord: but they shall not be burnt on the altar for a sweet savour.)说到向上帝献祭,熟悉《圣经》语篇的源语读者自然会联想到《弥迦书》第6章第6-8节那段教诲:“我该把什么献在上帝跟前呢?……他会喜欢堆成山的牛羊或流成河的橄榄油吗?……不!上帝只要求世人心正行端,乐善好义,谦卑地与他同行。”这段教诲告诉世人,上帝在意的并非奉献的祭品或献祭的仪式,而是献祭者真实的内心。


译者若能追随语迹进入上述语境,便会明白莎翁的compound sweet和simple savour实则化自《旧约》中反复出现的sweet savour一词,而他献给爱友的诗便是他的oblation,从而明白莎翁在此是借典讽喻趋炎附势者只追求巴结形式而放弃了虔诚之心(爱心)。笔者以为,要使译文也同上述文化语境产生关联,最好是把第7行中compound sweet和simple savour分别翻译成“膰祭”和“素祭”,与第10行“请收下我菲薄但无保留的祭礼”(oblation)形成呼应,以便留下可把译文读者引入相关文化语境的语迹。


《圣经》是西方文学艺术的源泉之一,对中国翻译家和读者来说,《圣经》可谓通向西方文化语境的指南。莎翁154首十四行诗中引用或化用《圣经》典故的地方比比皆是。如:第2首第4-8行暗引《新约·马太福音》第26章第14-30节论才行赏的寓言;第18首第11行语出《旧约·诗篇》第23篇第4节“虽然我穿行于死荫之幽谷,但我不怕罹祸,因为你与我同在”;第34首第12行化用《马太福音》第10章第38节“不背负其十字架跟随我者,不配做我的门徒。”第59首第1行借《旧约·传道书》第1章第9节中“日光之下并无新事”起句;第74首第7行语出《传道书》第12章第7节“来自尘土,归于尘土”;第105首第1行借用《旧约·利未记》第19章第4节“勿铸神像膜拜之,我乃耶和华你们的神”起句;第108首第8行化用《马太福音》第6章第9节“我们的在天之父,愿世人都尊崇你的圣名”;第112首第11行语出《诗篇》第58篇第4-5节“他们像聋聩的蝰蛇,对耍蛇人的声音充耳不闻”;第121首第9行中的“I am that I am”语出《旧约·出埃及记》第3章第14节;第125首第7行暗引《利未记》第1-3章中有关向上帝献祭的记述;第146首最末两行化自《旧约·以赛亚书》第25章第8节“上帝将吞噬死亡,直至永远”、《新约·哥林多前书》第15章第26节“上帝要毁灭的最后敌人就是死亡”和《新约·启示录》第21章第4节中的“死亡将不复存在”;第147首第8行中的“Desire is death”语出《新约·罗马书》第8章第6节“受欲望支配就是死亡,受圣灵管束便是生命和安宁”;第149首第5行化用《诗篇》第139篇第21节“上帝哟,我多么恨你之所恨”;第154首末行语出《旧约·雅歌》第8章第6-7节“爱之火犹如烈焰熊熊燃烧,水不能将其浇灭,洪流也不能将其吞没”。


这些用典或援古证今,借题发挥,或据事类义,由此述彼,令典故所在诗篇更加简练含蓄,意蕴深厚,能使置身于基督教文化语境中的西方读者产生丰富的联想,从而使他们更深刻地领悟诗人借典表达的感情、观念和阐释的事理。毕竟“意义真正的线索在于语境。语境比字词分析能为我们展示更多的意义。”[14] 因此,中文译者对莎诗用典应尽可能地加注诠释,尽可能地让中译本读者也了解每首诗的历史、宗教或文化语境,以便他们感受到西方读者无需指点就能从中感受到的深厚寓意。译者应该意识到,眼下我们还只是处于“全球化语境”的初级阶段,若不为译文读者提供相应的文化语境,译本跨文化交流的功效就会大打折扣。待有朝一日文化语境真的全球化了,就不再需要加注诠释了。那时候译本读者一看见“漂亮衣裳”就知道里面的“内在价值”,一看到某个能指就知其所指,一发现某个语迹就会循之而进入其语境。比如那时的中国读者读到第141首最末两行,就不会纳闷为什么莎翁说“遭灾受苦也有好处”,因为他们知道“因祸得福”之说源于基督教的一种观念:即认为人生过程就是受苦赎罪的过程。《新约》就屡言受苦即福,如《马太福音》第5章和《路加福音》第6章把贫穷、饥饿、悲伤、以及受侮辱受迫害均视为福。既然如此,诗人受苦,也就赎了罪,故曰“因祸得福’。


不过在全球化语境真正实现之前,译本读者要进入上述文化语境,多半还得靠译者指引。可以这样说,译者付出的认知成本与译文读者获得的认知效果成正比。
 


3、为什么“黑”在过去算不上美?
 
第127首第1行原文是:“In the old age black was not counted fair”,上列中文译本分别将其译为:
 
        在古时候,黑的是从来不算作美,[7]P127
        在往古时候,黑是算不得美的,[3]P127
        在远古的时代黑并不算秀俊,[8]P129
        从前,黑色绝不能与美并提,[9]P255
        在骑士时代黑不算漂亮,[10]P255
        从前黑肤色不算是标致,[11]P173
        在昔黑色未尝以美称,[12]P255
        在往昔的年代,黝黑不算美丽,[4]P95
 
读莎诗的读者一般都知道,莎十四行诗第127首是这组诗的一个转折点,诗人在此告别了他的爱友(the fair young man),开始歌颂或抱怨他的情人(the dark beauty)。这位dark beauty黑眼,黑发,皮肤黝黑但却貌美,因此在诗人眼中“黑色最美”(Thy black is fairest,见第131首第12行)。可问题是,莎翁为何说“黑”在过去算不上美?实际上就曾有学生向笔者提出过这个问题。我用莎翁自己的话作了回答:因为“黑色是地狱的象征,是囚牢的幽暗,是夜晚的阴沉;而美应该使天空更加明媚”。熟悉莎作语篇语境者也许不难发现,这段引文出自《爱的徒劳》第4幕第3场第250---252行“…Black is the badge of hell,/ The hue of dungeons, and the school of night;/ And beauty's crest becomes the heavens well.”


阿尼克斯特在论及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时说:“在十四行诗所描写的复杂的感情与生活体验的世界里,也反映了对于第二时期悲剧所特具的生活矛盾的一种深刻的理解。”[15] 此说不无根据,我们读莎翁的十四行诗时不仅能感受到这些诗与他第二时期悲剧的关系,而且还能发现与他其它时期剧作的关系。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同样的情感发乎同一心灵,诉之于文字当然会具有互文性(intertextuality),故读过莎剧的人读莎诗时常会觉得诗中的一些意象、观念或措辞似曾相识。这些意象、观念或措辞在诗中往往都简练含蓄,而在剧中则有较多的敷陈,而“较多的敷陈”可以说就是列维在《论翻译的决策过程》(1967)一文中所说的“更广阔的语境”(broader contexts)。列维说这“更广阔的语境”包括原作者的整本书、原作者的全部作品、甚至原作者所处时代的文学风尚等等。”[16] 所以,译者若是用注释将可以互文的莎剧片段和莎诗词句加以关联,将有助于译本读者对相关诗篇或诗行的理解。笔者在翻译和研究中发现,中文译者用莎剧片段和莎诗词句互文的方法,可以较好地处理莎十四行诗中大量存在的erotic puns(色情双关)。譬如第151首后6行中的erotic puns就很难处理,虽有译者用了“昂首挺胸”、“头脑膨胀”和“起伏上下”[13]P238这些暗含双关的委婉说法,但译文读者不一定都能心领神会,但若是译者用注释点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第2幕第1场第23-26行中茂丘西奥那段更为露骨了的猥辞“…’t would anger him/To raise a spirit in his mistress’ circle,/of some strange nature, letting it there stand/Still she had laid it and conjur'd it down”(译文从略),相信更多的读者会心知其意。


除上述二例外,莎翁十四行诗中可与莎剧片断互文的诗行至少还有以下这些:
第4首第7-8行—→《威尼斯商人》第4幕第1场第373-374行;第68首第7-8行—→《威尼斯商人》第3幕第2场第92-95行;第74首第1行—→《哈姆雷特》第5幕第2场第336-337行;第98首第7行—→《冬天的故事》第1幕第1场第25行;第119首第7行—→《哈姆雷特》第1幕第5场第17行;第119首第11-12行—→《错误的喜剧》第3幕第2场第4行和《维洛那二绅士》第5幕第4场第7-10行;第127首第6行—→《哈姆雷特》第3幕第1场第145-146行;第133首第8行—→《爱的徒劳》第5幕第2场第485-500行;第135首第10行—→《第十二夜》第1幕第1场第9-14行;第142首第7行—→《维洛那二绅士》第2幕第2场第7行,《罗密欧与朱丽叶》第5幕第3场第114-115行以及《威尼斯商人》第2幕第6场第6行;第143首第2行—→《爱的徒劳》第4幕第1场第94行;第150首第8行—→《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第2幕第2场第237—239行等等。③
 



4、第135首中的Will该如何汉译?

 
研究者通常把莎翁十四行诗第135、136和143首称为“Will Sonnets”。作名词用的Will一词在第135首中出现13次;在第136首中出现6次,④  在第143首中山现1次。Will一词在这三首诗中的运用是典型的erotic pun,有中国学者认为:“Will Sonnets中的 pun,汉译一般作‘双关’,而在莎翁的十四行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多重复义。这样的结构形式,增加了诗歌的抗译性。”[1]P28 正是因为这所谓的“多重复义”和“抗译性”,莎十四行诗第135首历来是中国译者的滑铁卢,大陆最新出版的译文也许可作为笔者此说的佐证。请看:
 
                    一三五
        不管她是谁,有意愿,你,有“主意”,
        “主意”有利可图,“主意”多,不胜数;
        我超过需要,因而仍打扰于你,
        想在你奇妙意图上有所增补。
        你意图汪洋无边,难道竟不能
        赐赐恩,许我心愿藏在你身上?
        难道别人的意图看来很可亲,
        对我的意图却显得不肯赏光?
        为了大大增加它原有的储藏量,
        大海一片汪洋,仍欢迎天下雨,
        所以你,“主意”纵然众多,“主意”上
        加进我的,你“主意”就数不胜数。
        别让无情扼杀那合掌相求人;
        万愿归一宗,“主意”中有我一份。[4] P101
 
这首新译加了一条脚注“原作是莎士比亚昵称Will的文字游戏”,并在译本附言中说明“译诗自然得吸取之前译本的各名家的佳句丽词”。[4]P116 但令人遗憾的是,虽然新译把此前各家译本中的“心愿、主意、意欲、意向、意愿,意念、意图、意志”[3]P135、“愿、心愿”[8]P137、“欲望、威廉”、[11]P183“儿、玩儿”[12]P271改写成了“主意”和“意图”,但中国读者仍然难以从这首译诗体味到莎翁这场“文字游戏”的妙处,而且与此前的某些译本相比,别说原诗的“内在价值”未能取回,连取回的“漂亮衣裳”也因“褶皱”太多而不再漂亮。


的确,要使中国读者体味到这首诗的妙处,翻译者还需付出更多的认知努力,还需探索更广阔的历史语境和文化语境,包括列维说的“原作者所处时代的文学风尚等等”。若进一步努力探索,我们将会发现,当时广为流传的《趣谜书》(The Book of Merry Riddle,1629)中有这样一个字谜:My lover's will/I am content for fulfil/Within this rhyme his name is framed/Tell me then how he is named?”[17](我情人之所欲/我乐意去满足/他名字藏此谜/谁能把它猜出?)。猜谜者只要把这首谜诗第一行末的will和第二行首的I am连成一词,便可得出谜底William(威廉)。William的昵称是Will,而威廉·莎士比亚一生不知说过多少遍“I am Will”,第136首最末4个字就是“My name is Will”(我名叫Will)。如前所述,Will一词在此的运用是典型的erotic pun,现在我们已知道了Will一词在这个pun中所隐藏的一个意思(诗人的名字),那么它字面上的意思呢?第135首中“thy Will”之“Will”是不是字谜中“My lover's will”之“will”呢?要明确这一点,我们还得从文本外的文化语境回到文本内的语篇语境。其实诗人在第129首中就告诉我们,他与黑发女郎之间的爱已变成了折磨人的lust(性欲),并说这种性欲是“诱人下地狱的天堂”(129首第14行),是“肉体的盛宴”(141首第8行),是“罪孽”(142首第1行),是“死亡”(147首第8行)。而正如夏威夷大学詹姆斯博士指出:“第135、136和143这三首Will Sonnets同样是在强调性欲的折磨,will一词的意思就是性欲。”(The “Will” sonnets —135, 136, 143— place the same emphasis on the torments of lust, the term will meaning carnal desire.)[18] 由此可见,第135首中的“你所欲”就是上述字谜中的“我情人之所欲”,碰巧英语中的此Will(欲)与彼Will(诗人的昵称)之拼写和读音都相同,于是诗人就可以对他的情人说:请爱我的名字吧,并爱它一辈子,/这样就是爱我,因为我名叫欲。(Make but my name thy love, and love that still,/ And then thou love’st me, for my name is Will.)探究至此,Will这个erotic pun的字面意思“欲”(欲望、欲念、欲火、情欲)和隐藏意思(诗人之名)都已明了,译者只消用一个注释将这个双关的隐藏意思挑明,便可用13个“欲”字翻译原诗中的13个will。请看:
 
                    135
        只要女人有所愿你就会有所欲,
        且欲火难耐欲望难遂欲壑难填;
        我虽然总是招你烦恼惹你生气,
        却能遂你如此泛滥的甜美欲念。
        欲壑这般宽宏这般幽深的你哟,
        真不容我欲在你欲中躲上一遭?
        难道别人所欲都那么恩多惠多,
        而我的欲望却没有春晖来照耀?
        大海弥弥滔滔依然容雨水汇进,
        使它的万顷波涛更加浩浩汤汤;
        所以请多情的你再纳我一分情,
        使你奔放的情欲更加恣意汪洋。
        别让无情的不字令求爱者窒息,
        视万欲为一欲,我乃其中之一。[13] P204
 

5、为什么太年轻就不懂良心为何物?

 
莎翁在其十四行诗中大量运用双关这一修辞手段。有些双关因过于隐晦而不易察觉,如第15首第14行中的engraft(接枝)之希腊语词根 graphine 意为“书写”,故“我接你于新枝”暗含“我写你进诗篇”之意。有些双关虽一目了然但却很难转换,如第138首第13行Therefore I lie with her, and she with me,按上下文意思应为“所以我欺骗她,而她也欺骗我,但字面意思也可读成“所以我与她同眠,而她也与我共枕”。因此有学者把这个双关也归入“色情双关”(erotic pun)。[18]


对上述难以移植的双关,有的被译者舍弃后还无伤大雅(如上例),但有的若被“割爱”,则会给读者留下难解之谜。比如第151首第1-4行的诸多汉语译文就一直令中国读者感到迷惑不解。这4行诗的原文是:Love is too young to know what conscience is,/ Yet who knows not conscience is born of love?/ Then, gentle cheater, urge not my amiss,/ Lest guilty of my faults thy sweet self prove. 上列最早的中译本把这4行诗译成:“爱神太幼小,他不懂什么是良心,/但谁不知道,良心正是爱所产生?/你,温柔的骗子呀,别把我的过错来提,/否则我的罪过就会牵连到可爱的你。”[7]P151 最新的中译文则是:“爱神太年轻,不懂良心是什么;/但有谁不懂良心出自于爱心?/温柔的骗子,你别死抠我的错,/以免我的罪愆也牵连卿自身。”[4]P113

读这两种中译文的读者会问:为什么太年轻就不懂良心为何物?难道年幼就没有良心?既然说良心是爱所产生,那尚无爱情经历的人难道就无良心?造成读者疑惑的原因便是译者未译出原文中的双关,甚至有的译者自己也没读出这个过于隐晦的双关。说这个双关过于隐晦,是因为解读这个双关的历史语境和文化语境完全在文本之外,借用德里达的说法,Il n’y a pas de hors-texte(这里没有插图),[19] 可文本内没有插图,文本外也没有?列维不是说语境包括原作者所处时代的文学风尚吗?[16] 探究一下伊丽莎白时代和詹姆斯一世时代的文学风尚,回到那个时代的文化语境,我们就会发现,原文中的conscience 一语双关,它不仅是理解第151首前4行的关键,也是体味这首十四行全诗的肯綮。原来conscience在这儿也是一个erotic pun,那时的英国文人常把它分解成con + science,con在法语中意思是“阴户”,science来自拉丁语scientia,意思是“专门知识”(expert knowledge),故当时的英语读者很容易把conscience读成con-science(关于性的专门知识),这就相当于中国读者把“良知”读成“关于良辰春宵的知识”,从而把1–2行解读为“爱神尚年幼,不懂性是什么,/可谁不知晓性欲是由爱情唤醒?”有了这样的双关,藏在3-4行中的隐语也昭然若揭,那言外之意就是“请别说我缺乏“conscience(良知),以免我用con-science(性知识)来证明你的风流”。当然,翻译这样的双关,只能借助于文本外的插图(hors-texte),让读者能意会也就够了。
 
6、summer到底该译成“夏天”还是“春天”?

 


自翻译被视为跨文化交流活动以来,人们越来越重视翻译中的文化语境,但与此同时又出现了另一种倾向,那就是有些翻译批评家在强调文化语境时对语篇语境又有所忽略。以莎诗第18首第1行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为例,本文所提及的9种译本无一例外地将“summer's day”翻译成“夏天”(或“夏日”),但不少批评家认为这里的summer's day应该翻译成“春天”,因为“只有将summer替换为译语国家里合适的季节,才能达到文化功能上的对等效果。”[20] 当年谈“直译”“意译”时有人说把summer 译成“夏天”是直译,译成“春天”则是“意译”;后来谈“归化”“异化”时有人说把 summer 译成“夏天”是“异化”,译成“春天”则是“归化”;讲Nida 的等效理论时有人说把summer 译成“春天”就是“功能对等”,译成“夏天”则是不足取的“形式对等”;讲格特的“关联理论”时有人说把 summer 译成“夏日”是“直接翻译”(direct translation),译成“春日” 则是“间接翻译”(indirect translation);讲认知语境时有人说:“所谓‘夏日’与‘春日’之争实际上是人们对译入语读者的认知语境的不同判断和不同的交际目的所致”;[21] 讲文化对等时有人说:“如果不顾译语文化,直接把summer译为‘夏天’,可能让某国读者拂然变色。”[20] 针对翻译家都把summer翻译成“夏天”的现状,不乏有理论家批评中国翻译家不知英国的夏天像春天般温暖,或曰:“英国地理文化中的夏天同中国地理文化中的春天极为相似,”[22] 或曰:“莎翁把自己年轻时钟爱的女郎比作夏天,足见英国的夏天可爱迷人,”[23] 所以中国翻译家把此处的summer翻译成“夏天”是一个“有趣的毛病”。


上述批评都各有其理论根据,但在强调文化语境的同时似乎都有忽略语篇语境的倾向。比如,既然论及莎翁十四行诗第18首的汉译,就应该知道第18首并非写给“莎翁年轻时钟爱的女郎”,而是写给诗人的爱友(一位贵族青年)的。又如,既然说要顾及文化语境就该把summer译称“春天”,就应该考虑到第5行中的“too hot”该如何处理。再如,若把第18首中的summer译称“春天”,那么当第98首中同时出现spring(第1行)和 summer(第7行)时,又该如何处理呢?


如果批评家在重视文化语境的同时也重视语篇语境,就会理解翻译家们为什么坚持把第18首中的summer翻译成“夏天”,就会想到翻译家们还得让这首诗的上文与下文“对等”,还得让上文与下文在整个语篇中形成“关联”;甚至进一步想到,一名翻译家不知要翻译多少次summer,若把summer译成春天,那第98首的spring他们该怎么译呢?把莎诗中的summer译成“春天”,那莎剧中的A Midsummer Night's Dream是不是该译成《仲春夜之梦》呢?
 

我们今天强调文化语境在翻译中的重要性,但我们别忘了列维说:“更广阔的语境包括原作者的整本书,原作者的全部作品,甚至原作者所处时代的文学风尚等等。”[16] “原作者的整本书”可谓语篇语境,“原作者的全部作品”堪称文本语境,而“原作者所处时代的文学风尚”就是本文着重讨论的历史语境和文化语境。在翻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时,我们不能因注重语篇和文本而忽略了历史语境和文化语境;而在研究和批评莎诗汉译时,我们也不能因重视历史语境和文化语境而忽略了语篇语境和文本语境。


注释:
① 在该刊刊出的篇名为《翻译中的历史语境和文化语境——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汉译疑难探究》。
② 笔者曾以《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翻译研究》为题对本文涉及的部分问题进行过简单讨论。(参见《中国翻译》1997年第3期第11–13页)
③ 本文所列莎剧幕、场、行数均据The Riverside Shakespeare, Houghton Miffing Company,1974年版。
④ 有学者统计为7次,[1]P28 恐是把第5行中用作助动词的will也计算在内。
 
参考文献:
[1]  罗益民.等效天平上的“内在语法”结构——接受美学理论与诗歌翻译的归化问题兼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J].中国翻译,2004(3):26–30.
[2]  Benjamin, Walter. The Task of the Translator [A]. Venuti, Lawrence. The Translation Studies Reader [C].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0: 19.
[3]  屠岸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Z].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
[4]  金发燊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Z].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5]  Bassnett, Susan and André Lefevere. Constructing Cultures: Essays on Literary Translation [M]. Clevedon and Philadelphia: Multilingual Matters Ltd., 1998:3.
[6]  李伟民.中国莎士比亚翻译研究五十年[J]. 中国翻译,2004(5):52.
[7]  杨熙龄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Z].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
[8]  梁宗岱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Z].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
[9]  辜正坤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Z].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10] 阮珅译.十四行诗集[Z].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
[11] 梁实秋译.莎士比亚全集(卷四十)[Z].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台北:远东出版社,2002.
[12] 虞尔昌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Z].台北:世界书局,2002.
[13] 曹明伦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全集[Z].桂林:漓江出版社,1995.
[14] Nida, Eugene A. Language and Culture: Contexts in Translating [M]. Shanghai: SFLEP, 2001: 286.
[15] 阿尼克斯特.英国文学史纲(戴镏龄等译)[Z].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 138.
[16] Levy, Jiri. Translation as a Decision Process [A].Venuti, Lawrence. The Translation Studies Reader.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0: 151.
[17] Kerrigen, John. (ed) The Sonnets and A Lover's Complaint. London: Penguin Book-Ltd. 1986: 367–368.
[18] Lowers, James K. Cliffs Notes On Shakespeare' s Sonnets. Lincoln: Cliffs Notes Lnc., 1965: 37.
[19] Derrida, Jacques, Of Grammatology, Eng. Trans. by 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 Baltimore and London: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76: 158.
[20] 刘嘉.论翻译中的对等层次[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06(2):17.
[21] 张春柏.直接翻译——关联翻译理论的一个重要概念[J].中国翻译,2003(4):17.
[22] 张叉.地理文化与诗歌解读——从中英地理文化析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致爱人》 [J].四川教育学院学报,2001(9):13.
[23] 彭秋荣.论“预设”和“移情”对翻译的影响[J].中国翻译,1995(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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