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2022年第5期|企业贸易网络对出口恢复的影响

当今世界面临保护主义上升、全球经济低迷和市场萎缩的大环境，而疫情的持续和蔓延更是给国际贸易活动注入了新的不确定性。未来一段时间内世界经济形势仍然复杂严峻，复苏不稳定不平衡性凸显，疫情冲击导致的各类衍生风险不容忽视。因此企业作为参与国际贸易的主体，应提高风险预判能力，防范各种可能产生的风险。这不仅有利于稳定自身的国际市场份额，也有利于增强国家整体产业链供应链的可控能力，进一步深化改革开放的进程。

本文回顾2008年金融危机时期贸易关系的动态变化，以史为鉴，为当今面临全球贸易环境不确定性激增背景下的企业，提供出口战略决策部署和国际贸易参与的借鉴和反思。基于以上判断，本文从企业自生贸易网络出发，以2008年金融危机为例，构建理论模型和贸易网络指标，研究贸易网络对危机期间中断贸易关系出口恢复的影响。

受金融危机影响，2009年中国出口贸易面临大幅度萎缩。这种“突然的、严重的、同步的”（Baldwin，2009）贸易下跌，从需求和供给两个方面对企业出口活动造成了冲击（Berms et al.，2011；Bricongne et al.，2012；Chor and Manova，2012）。国内学者对金融危机影响贸易的研究，主要关注出口边际变动（陈波和荆然，2013；余子良等，2015）、出口质量（黄先海等，2015）及出口与内销关系（戴觅和茅锐，2015）等方面，鲜有学者在微观层面关注危机期间企业贸易关系的动态变化，比如贸易关系中断后的恢复问题，而这一问题却往往能直接决定企业在危机后参与国际贸易的决策和战略选择。

既有关注企业出口稳定性的文献大多集中研究某种产品或贸易关系的出口持续时间，认为影响出口持续时间包括企业、产品和国家三个维度的因素（Bécés and Muraközy，2012；Görg et al.，2012；邵军，2011；蒋灵多和陈勇兵，2015）。本文考虑到贸易关系的持续性固然是出口稳定性的一个重要表现，但如果在受到较大的经济冲击时，贸易关系在中断后能迅速得到恢复，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该贸易关系的稳定性。而国内目前尚未有文献从微观层面企业出口恢复时间的角度研究贸易关系稳定性。因此区别于既有文献，本文从微观角度关注企业某一贸易关系受到经济冲击中断后的恢复时间，研究其与企业贸易网络的关系。

同时本研究还与关注企业贸易网络的文献相关，既有研究大多认为企业已有出口市场或产品形成的网络状联系可以减少出口过程中的不确定性，进而影响其出口决策和出口持续时间。本文思路与之相似，认为企业自生贸易网络，即出口产品和目的地市场之间形成的网络状联系，可以为企业后续出口行为提供信息或便利化营销渠道，进而影响受经济冲击后的贸易关系恢复决策行为。

通过上述文献梳理，本文的创新点可以总结为：第一，首次在微观企业角度关注经济危机后贸易关系的出口恢复时间，为现有关于企业出口稳定性和出口恢复的研究提供了新视角。第二，扩展和补充了关于企业贸易网络的研究范畴，重点关注对出口恢复的影响。并在企业自生贸易网络指标构建中囊括了贸易关系的直接关联强度，为今后相关领域的研究提供了借鉴。第三，通过刻画中国企业2008年金融危机前后的贸易关系动态变化，为现实中企业充分利用已有贸易优势和信息，提高风险抗冲击能力，稳定出口份额和贸易地位提供经验支持。

基于Melitz（2003）的研究，本文首先构建了一个企业出口恢复决策模型，简单描述了企业贸易网络对出口恢复的影响渠道。随后使用法国国际展望与信息研究中心（CEPII）的国际贸易分析基础（BACI）数据库和中国海关数据库构建了企业自生贸易网络等指标，并以2008年金融危机为例，针对2006-2014年企业贸易变化定义出口恢复，借助生存分析法中的Cox PH和加速失效模型对贸易网络和出口恢复之间的关系进行探讨。本文还讨论了贸易网络与出口恢复程度之间的关系，并在企业-产品层面对前述结论进行验证。此外，本文也考虑不同贸易方式、产品特性、企业性质及目的地特征由于受到的经济冲击程度不同，可能在贸易网络促进出口恢复中存在异质性，经验研究结果也进一步佐证了本文基本结论。

研究结果表明，企业的自生贸易网络不仅可以直接对贸易关系的恢复起到促进作用，还可以通过降低受到的经济冲击程度，间接对贸易关系的恢复起到促进作用。企业的贸易网络指标每提高1%，危机后贸易关系恢复的概率可以提高11%。同时，企业贸易网络对危机后贸易关系的恢复程度也具有显著提升作用。此外，异质性分析结果显示，最终产品贸易、一般贸易和国内增加值占比较高的贸易方式；越处于边缘位置、差异化程度越高和单位价值越高的产品；非中间贸易商、外资企业和民营企业，以及金融市场稳定性差的目的地市场由于受经济冲击影响更大，会更加依赖于贸易网络在其出口恢复中的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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